《世界经济》2022年第2期|​​跨区域信息溢出与企业出口：来自中国多工厂企业的证据

改革开放以来，中国凭借出口为主导的外向型经济发展战略，实现了经济水平的快速提升。无论是经济实践还是增长理论均已证明，培育增长极是实现经济快速增长的有效路径，但如何实现“增长”与“分配”的二元目标，在经济增长的同时促进社会公平是中国乃至所有后发国家建设现代经济体系的重中之重。当前中国依然存在区域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地方保护与行政分割是中国区域发展中的顽疾，容易引发深层次的经济社会矛盾。为此，2018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出台的《关于建立更加有效的区域协调发展新机制的意见》强调推动区域合作互动，鼓励企业组建跨地区跨行业的产业、技术、创新、人才等合作平台，推动城市间产业分工、基础设施、公共服务、环境治理、对外开放、改革创新等协调联动。

技术、资金、人才等要素可以在区域之间流动，信息也可以通过网络进行传递。产业集聚的早期文献已证实，产业集聚外部性的来源之一在于企业之间可以通过信息溢出降低搜寻和匹配成本。近期一系列文献也表明比邻贸易企业的信息溢出能够帮助企业解决信息不完全等非正式贸易壁垒，实现与国际市场的对接。然而值得注意的是，现有文献将信息溢出范围限定在工作区、城市、甚至是街区，强调信息的外溢高度地区化，空间邻近是信息溢出的重要条件。这种溢出效应地区化的特征无法推动和深化区域间的信息交流，也不支持企业组建跨地区合作平台。

事实上，中国出口贸易中包含了部分多工厂企业，其同一时期多地组织生产并出口的运营模式为信息跨区域溢出提供了可能。具体而言，企业内各个工厂出于自身出口需要，均会借助周边出口企业获取海外市场信息。如此，通过企业内部整合构建的跨区域网络，任一工厂所在地的信息都可以共享给企业内所有工厂。例如，一个企业位于北京、上海和广州的3座工厂分别出口美国、日本和欧盟，北京和广州工厂在当地搜寻时掌握的日本市场信息可以通过企业跨区域网络分享给上海工厂，此时上海工厂获悉的日本市场信息不仅源于当地出口企业，还可能来自北京和广州的出口企业。总之，不仅仅地理上临近的企业集群中不同企业之间可以通过外部网络传递信息，企业内部的异地分厂之间也可以通过内部网络传递信息，从而实现信息网络在更大的地理范围内发挥作用。

本文利用中国异地分布多工厂企业的微观数据，检验了跨区域信息是否通过企业内跨区域信息网络对工厂出口产生影响。研究发现，跨区域信息的溢出效应显著促进了工厂出口销售额。这一结论有助于拓展对集群中出口企业信息溢出效应的认识：企业的信息溢出不仅仅如已有文献证实的那样存在于同一地区的企业之间，而且存在于企业内部的跨区域信息网络。这可能源于异地分厂从当地出口企业获取有关目的地的溢出信息，并通过企业内部网络共享给工厂，从而解决了信息不完全等非正式贸易壁垒，最终实现工厂与出口市场对接。进一步研究发现，跨区域信息溢出效应会因为信息接收方（出口工厂）和传递渠道（信息网络）的异质性产生差异化影响。跨区域信息对持续出口、异质性行业、供给能力强、信息来源丰富、出口销售额高的工厂影响更大。

这一系列结论有助于拓展对集群中出口企业信息溢出效应的认识，促进区域间出口企业的协调发展，厘清企业出口扩张的实现路径，对优化区域发展格局、探索高质量发展具有启示意义。中国各地区应积极消除歧视性、隐蔽性的区域市场准入限制，消除区域市场壁垒和行政性垄断，在开放、竞争、有序的市场环境下发展产业集群，进而推动城市群发展，并带动区域发展。不仅要加强城市群内城市间的紧密合作，而且要加强区域板块之间的融合互动发展。尤其要关注作为微观主体企业的能动作用，引导企业按照市场需求优化空间配置，通过构建完备的信息网络促进信息等要素的充分流动，进而推动市场一体化和出口贸易健康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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